秋到九頂山

■　李樹華 文／圖

從祥云縣城一路向北，越過小官村水庫澄藍見底的一江秋水，在密密麻麻的樹林中，沿著云霧里時隱時見的山路盤旋而上，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峰終于出現在我的眼前，那便是坐落在祥云縣和賓川縣交界處的人跡罕至的九頂山。

在祥云，知道九頂山的人并不多，到過九頂山山頂的人就更少了。許多人，包括當地人，經常把九頂山與九鼎山相混淆，這也讓九頂山在世人眼里沒有多少知名度。

“山從人面起，云傍馬頭生?！泵看蔚骄彭斏?，我的心里都會冒出李白在《送友人入蜀》中描寫的這兩句詩。對大多數人來說，到九頂山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要越過一個又一個彎曲的陡坡，小心翼翼地驅車前行，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能到達被云霧包裹的山頂。由于平常很少有人到山上，所以小路兩旁的雜草已經長到一人多高。每次行于其間，我都會在不經意間碰到從路中間橫穿而過的野兔野雞，還有不知名的小動物。

在九頂山一年四季的風景中，我最喜歡的是秋天的景色。在我眼中，秋天的九頂山，總是被一種難以名狀的美所包裹著，它不僅讓人心潮起伏，還讓人心曠神怡。

秋天的九頂山，最美的是和白云融為一體的大霧。從山腰到山頂，無處不在的霧，層層疊疊，飄來飄去，把一切都籠罩在白色中。跟隨著云霧隱隱流動的步伐，在無邊無際的時空中游走，這是一種難得的遠離鬧市喧囂的寂靜，也是一種逃脫人世困擾和紛爭的興奮。曾幾何時，有多少人在苦苦尋求這樣的寧靜，哪怕只是片刻，可又有幾個人能夠如愿？我想在大理，除了暮色中的蒼山和碧波蕩漾的洱海，能夠讓人的安靜心靈得到安放的場所，祥云九頂山算是一個吧？

在我看來，九頂山的霧是有生命的。當秋天的第一縷陽光來到時，鑲嵌在漫山遍野中的晨霧，就在它溫暖的懷抱里，像一個個頑皮的孩子，無所顧忌地到處游走。有九頂山母親般呵護的云霧，也把自己流動的美，回報給大山。

九頂山的霧是充滿愛意的。她仿佛一幅極大的水墨畫，從遙遠的天際飛流而來，使得群山、林海若隱若現。和那些霧鎖山頭、使人喘不過氣來的濃霧相比，九頂山的云霧總是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，讓人寧靜而致遠，清新而美妙。

秋天的九頂山，還美在云霧慢慢散去的時刻。到了下午，當我還在云霧的神韻中長久地沉醉時，一輪紅日突然在我的頭頂升起，讓我猝不及防。原來這輪紅日早已在我頭頂升起多時，只不過被密不透風的云霧給遮擋住了，才沒有照射下來。想不到只在一瞬間，太陽就如同一個黃中透紅的圓蘋果，向九頂山展示出它原本奇艷的風韻來。

在太陽光的映襯下，九頂山上的天空一如被水洗過，變得湛藍湛藍的。藍天一掃之前覆蓋高山的云霧，讓眼前隨處可見的高山植物，重又顯露出它原本五彩繽紛的顏色來。

秋山依舊在，云霧何處生？想不到在山頂的大樹上，竟然棲息著一群不知名的黑色的鳥，我最初以為是烏鴉，走近仔細看卻不是。在這樣高海拔的地方，這種鳥竟然還能夠生存，我實在有些不解。

雖然是秋天，九頂山依然繁花似錦。這里有裊娜多姿的灌木叢，有妖嬈誘人的藍色小花，有一簇簇梔子花一樣的花，還有許許多多高低錯落、點綴于草地間的紅葉。無論走到哪里，只需一抬頭，迎面就會看到各種各樣的花。大片大片的花，從眼前延展開去，直到遠方。

秋天，經過春雨滋潤和夏日照耀的九頂山，充滿了幽靜和深沉。伴隨著秋風的吟唱，小草換上了黃白色的秋裝。就連夏日里翩翩起舞的一朵朵小花，也在悄悄地等待，等待著來年春天到來時，再一次，把生生不息的活力展現出來。

在一處懸崖峭壁下，一股清澈透亮的山泉水從巖縫間涌出，匯成溪流，往山谷間奔流而下。我一見，心里頓時涌起一陣暖意，竟莫名地激動起來，不由得俯下身子，捧起泉水，喝了個痛快。

說實話，比起蒼山，九頂山其實并不算高，但它連亙起伏，蒼翠挺拔，云遮霧繞的模樣，卻是別具一格的。即便和祥云其他的大山如九鼎山、野貓山、天峰山，還有水目山比起來，九頂山也毫不遜色。

尤其有趣的是，當秋天到來，萬樹蕭條時，在九頂山的一個山谷間，會出現一種奇特的自然現象。那片山谷兩邊的草地，相隔不過幾米，但山谷兩邊，一邊是枯枝敗葉，另外一邊卻郁郁蔥蔥，仿佛兩個不同的季節互不相讓，在此迎頭相撞。放眼陽光下的山谷，一邊是耐寒的花兒在爭奇斗艷，另一邊是在秋風下搖搖擺擺的枯草，讓人心生感慨。

站在九頂山，極目遙望，遠方白茫茫的天水相連之處，便是和天空合為一體的洱海。再往眼前看，則是賓川壩子，再往回看，是烏龍壩。那一道道彩帶般飄落在大地上的，是四通八達的公路和用于灌溉的溝渠，它們，為藍天白云下的遠山和田野增添了迷人的色彩。

九頂山的秋色，是我見過的最有氣勢的美。它鑲嵌在山巒中、沐浴在陽光里的美，留在我的記憶深處，讓我無法忘懷。